影音资讯>>“黑客帝国”:喧闹的伪哲学?

“黑客帝国”:喧闹的伪哲学?

●主持人:本报记者诸巍●嘉宾:江晓原(上海交通大学教授、博导、科学史系主任)

主持人:上周末,众人期盼许久的《黑客帝国2》终于闪亮登场了。与此同时,林林总总的报纸杂志不约而同地掀起好一阵“黑客旋风”,与以往把大幅笔墨集中于明星逸事、拍摄花絮之类不同,即便是最通俗化的媒体,这次也无一例外地大谈“黑客帝国”的玄妙哲学,从柏拉图到康德,从福柯到尼采,从超验主义到法兰克福学派……仿佛《黑客帝国》包罗万象,深不可测,甚至有知名媒体如此评说,“《黑客帝国》突然唤醒了人们几十年沉积下来的对哲学的诠释热情”。您认为这样的评价科学吗?真实吗?

江晓原:要是一部电影居然能够反映那么多哲学思想,那么电影导演卓沃斯基兄弟岂不是“大师中的大师”了?事实当然并非如此。那么多的“黑客哲学评论”,多半只是从一个哲学概念出发去附会《黑客帝国》。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戏剧性场面:一份报纸的同一个版面,赫然并列着神学家、存在主义者、禅宗、科学家对《黑客帝国》的不同诠释。显而易见,这早已不是一种严肃的探讨,而蜕变成了“卖弄的游戏”。《黑客帝国》成为一份任人处置的“文本”,谁都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,任意说上两句。

主持人:对于“黑客帝国哲学”探讨的不严肃,是媒体操作的疏失,还是《黑客帝国》本身在哲学上就没有太多的创新和内涵?

江晓原:《黑客帝国》当然谈不到哲学上的创新,它只是有一定思想内涵的商业片,没必要将它夸大为哲学电影。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兴趣,也决不等于大众对哲学的热情。抛开喧闹的“黑客评论”,《黑客帝国》的哲学意味可以提到这样两项:一是机器人控制人类和人类反抗控制,这是科幻领域讨论多年的命题,并无太多新意;二是虚拟与真实的争论,“我们是否真的存在?”有人认为在《黑客帝国2》中,连第一部中被认为是真实的、人类反抗Matrix的锡安基地也不过是另一种程序,整个世界皆虚无,这反映了某种哲学思考。不过这样的矛盾冲突只是第一部情节的技术性发展,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提升。

主持人:如果照您所说,《黑客帝国2》本身并没有太丰富的哲学内涵,那么它又是如何引起这么多“哲学关注”的呢?

江晓原:我认为,该片上映前必有对文化商品包装推广策划的高手在运作。也许是他们最初抛出了福柯、柏拉图之类,而这正好满足了媒体时尚写作和阅读的需要,于是各种媒体随之而动。在时尚的引导下,《黑客帝国》一时成为和年轻人对话的关键“语码”之一。连篇累牍的“黑客哲学”,群起欢呼的跟进,充分反映了时尚化写作和阅读的特征。在这里,哲学实际上只是一种漂亮的装饰和点缀。我们将会见到观看电影的异化———变成某种自我挑战,走进放映《黑客帝国2》的电影院,人们脑海中不是充满对未知影片的期待,而是已经装满了各种哲学名词及其相互之间的冲撞,眼睛发酸脖子发直两小时,换来的可能并不是“真好看”,而是一句“我终于看懂了”。

主持人:如果说黑客的“哲学风潮”起源于高手的策划,但这么多媒体的跟进,难道都是集体无意识,难道不是因为它契合了人们心中的诉求吗?

江晓原:时尚化写作和阅读的特征之一是,你只要能提供给媒体足够的话语资源,让媒体有话可说,而且能够言之成理,就可以引发风潮。《黑客帝国》在这方面无疑是成功的。当然《黑客帝国》之吸引人,还在于它的问题可以引导到终极关怀———诸如生与死、真与幻等等,这往往比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更开放,因而也更能构成话语资源。

主持人:是否可以这么认为,《黑客帝国》的成功与网络科技、生命技术的飞速发展有关,它让人们感受到了来自未来的压力,潜在的恐慌诱发了众人的关注?

江晓原:这样的压力还很遥远,还远不足以引起恐慌。不过科学技术的新成果,往往会成为媒体的文化资源,成为时尚化写作和阅读的题目。《黑客帝国》正是这样的例子。当年全世界热烈议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,据说只有12个人真正懂得相对论;而如今霍金的学说,又有多少人能看懂?可是书商打出的中译本促销语却是“阅读霍金,懂不懂都是收获”,多么精彩、多么精明的口号!堪称当代文化商品包装促销的经典。如法炮制,《黑客帝国》是又一个聪明人,但决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
来源:解放日报 作者:诸巍

 
东方网版权所有,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
2002 Eastday.com